理想和痞子

  做完今天的笔记,又到了凌晨的0点,收起书本,点上一根烟,看了下窗外,稀稀拉拉的还在下雨。

  玻璃窗的反光映出了脸,禁不住停留一眼,竟然有些陌生,的确已经记不得上次看自己是什么样子,可笑不管哪次,都是一个吊样——三分不像学生,七分倒像痞子。

  并非自嘲,不止我自己这样觉得,点头之交的路人、相识多年的挚友,甚至于我的老师也看不透这是个什么成分的学生。其实我也搞不太清,时而骄傲放纵,时而虚心内敛,我想我大概是个很努力的混子,一边拼搏着未来,一边沉迷于过去。

  照理,倒映里的吊毛早该不上学了,这个时间,他应该在工厂的流水线上着夜班,或者工地的地铺上抽烟打牌,也可能躺在员工宿舍,和旁边的哥们讨论车间里哪个妹子更好看、明天休班去哪里吃饭,绝不该是用键盘敲打笔记的同时思索着明天,至于编程一事,更像是天方夜谭。

  那为什么还在上学?或许是想以学习为借口从拖延的时间中得到救赎吧,或许是不敢面对社会而逃避吧,或许是要让那些抛过的冷眼通通收回去吧。无论何种原因,回过头看我的前二十年,竟然没有一分钟像现在这样的认真学习过。

  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,早期的过度放纵,便有了今日迫不得已的约束来弥补,倒也不是真的迫不得已,甚至可以浪荡一生,可是不能让爱我的人继续失望,害怕他们绝望的看着我,好像在问为什么,我不知道该作何解释,这种拼了命也无法弥补的东西,比死亡还要可怕;害怕他们落寞离开时的背影,不想让他们怀揣着希望而来,却满带着失望离去,想告诉他们我尽力了,却又不知道尽力在哪里,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。

  十八岁那年,大梦方初醒,才发现白活了十八年,醒的早也不早,晚也不晚,才明白任重而道远,父母、老师、朋友,他们眼中带着希望看着我,成就感和压力也来自于此间,人生在世,总要成一件事,总要在世界上留下点什么,一世不过匆忙数十年,雁过留声,风过留痕,如果不能留下踪迹长存于世间,百年过后,再无人知你来过,岂不可悲。

  如今发生的变故,我明白,很难回到当初的心无旁骛,因为眼睛一闭,那些烦人的话就会像蚊子一样嗡嗡响,说我哪里哪里不对、没有做到什么什么、应该怎么怎么样…现在这般,好像死过了一次,因为的确变了很多,以往的嚣张、轻狂,还记得它们的样子,却感觉不到它们的气息,或许他们以另一种形态依附在我身上——满腔热血、不死不休。

  这种状态,大概就是巅峰状态吧,没有任何外界因素可以影响我,日子忙碌且有意义,目标每天都在接近,理想耀眼而夺目;偶尔疲惫就停下,闭上眼,回想过去那些不堪,却总会在一个问题里挣扎——我到底哪里错了?我到底哪里错了?

  习惯了这样的自由,被关心反而觉得不自在,哪怕一丢丢关心也会像过敏一样难受,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吧,回应这种没有任何附件条件的、单纯的关心;每次面对他们,我想说些什么,但是好像说什么都没用,因为什么都描述不了牵引着血液流速加快的心脏颤动,大概那一刻我真的做好了用生命守护他们的准备。

  无数的誓言,无数的承诺,把世界渲染的吵闹异常,有人做不到却偏要说,有人做得到却没有机会,有人有机会却不被相信,我们好像都高估了自己,高估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,所以一步步的用争吵去试探,直至铁锁崩环。可笑就是这么奇怪,有人在乎你时,你总是抓着一些细节,找对方不在乎你的证据,等到不再在乎你了,又拼命去寻找那些蛛丝马迹,来证明对方还在乎你。人么,就是贱。

  由始至终,我明白,这世间的一切,通过努力都可以争取,唯有遥远的你,是我十二分的运气。